凌晨两点,我蜷缩在医院走廊的塑料椅上,手机屏幕在黑暗中泛着冷光。母亲的手术还在进行,手术室的红灯刺得人眼睛生疼。消息提示音突然响起,是弟弟发来的消息:"姐,爸妈的养老钱你是不是知道放哪?"
手指悬在屏幕上方迟迟没有落下,消毒水的气味混着眼泪的咸涩涌进鼻腔。结婚十年,此刻我才真正明白,原来从穿上嫁衣的那一刻起,我就成了父母生命里的"外人"。
记得刚结婚那年回娘家,母亲端出热腾腾的饺子,笑着说:"尝尝,还是你最爱吃的三鲜馅。"我咬了一口,韭菜的香气在舌尖散开,恍惚间又回到了少女时代。父亲坐在一旁,默默地给我碗里夹菜,眼里满是慈爱。那时的我天真地以为,就算结了婚,这里永远都是我的家。
然而,一切都在弟弟出生后悄然改变。弟弟是家里的独子,父母的宠爱如潮水般将他包围。我的房间变成了弟弟的玩具房,我的书桌摆满了他的奖状,就连我最爱的那条碎花窗帘,也换成了弟弟喜欢的蓝色条纹。母亲总说:"你都嫁人了,这些东西留着也没用。"
第一次真正感受到隔阂,是在父亲生病住院的时候。我连夜从婆家赶回来,在医院守了整整三天三夜。弟弟却因为工作忙,只来了一趟就匆匆离开。可当谈到医药费时,母亲却说:"你和弟弟一人出一半吧,都是爸妈的孩子,不能让弟弟一个人承担。"那一刻,我望着病床上虚弱的父亲,突然觉得自己像个局外人。
后来,父母开始张罗给弟弟买房。我提出要帮忙,母亲却婉拒了:"你嫁出去了,有自己的小家,别操心家里的事。"可没过多久,母亲又打来电话,说弟弟首付还差五万,希望我能借给他。我犹豫了一下,最终还是把钱转了过去。毕竟,那是我的亲弟弟,我不忍心看他为难。
去年,老家的老房子要拆迁。我满心期待地想着,作为女儿,我也应该有一份。可当我回到家,却发现父母早已和弟弟商量好了,拆迁款全部给弟弟,理由是"弟弟以后要养老"。我据理力争,母亲却红着眼眶说:"你都嫁出去了,还要这些钱做什么?再说了,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,哪有回来分家产的道理?"
这句话像一把锋利的刀,狠狠地刺进我的心里。我突然想起小时候,母亲常说的"我的女儿最贴心";想起我每次回家,母亲都会把我爱吃的菜偷偷藏起来;想起我生病时,母亲彻夜不眠地守在我床边。这些温暖的回忆,此刻却显得那么讽刺。
更让我心寒的是,每当我和婆家发生矛盾,想回娘家寻求安慰时,母亲总是劝我"多忍让":"嫁出去了,就要以婆家为重,别给娘家添麻烦。"那一刻,我才明白,原来在父母眼里,我早已不再是那个需要呵护的女儿,而是一个"别人家的媳妇"。
这种被当作外人的感觉,在我生了女儿后愈发强烈。每次带着女儿回娘家,母亲总会念叨:"还是男孩好,将来能传宗接代。"看着母亲抱着弟弟的儿子满脸笑意,再看看怀里的女儿,我心里一阵酸楚。我突然意识到,原来父母的重男轻女,不仅影响着我,也在影响着我的女儿。
去年冬天,母亲生病住院。我放下手头的工作,在医院照顾了整整一个月。弟弟却只在周末偶尔来看看,还总抱怨耽误了他的休息时间。可当母亲出院后,却对弟弟说:"辛苦你了,工作那么忙还抽空来看我。"而对我的付出,却只字未提。
那一刻,我终于彻底清醒了。原来在父母心里,女儿永远是"泼出去的水",是"别人家的人"。他们可以心安理得地享受女儿的付出,却在利益面前毫不犹豫地将女儿排除在外。
我开始反思自己的人生。这些年来,我为了娘家,为了父母,为了弟弟,付出了太多太多。我放弃了升职的机会,错过了孩子的成长,甚至和婆家产生了矛盾。可到头来,我得到了什么?是父母的一句"你嫁出去了,别管家里的事",还是弟弟的一句"姐,你帮帮我"?
现在的我,终于学会了为自己而活。我不再一味地付出,不再无条件地妥协。当父母再次提出让我帮忙时,我会认真考虑自己的能力和感受;当弟弟需要借钱时,我会明确告诉他这是"借",不是"给";当母亲念叨"还是男孩好"时,我会坚定地说:"女儿也一样好。"
虽然偶尔想起这些事,心里还是会隐隐作痛。毕竟,那是生我养我的父母,是血脉相连的亲人。但我也明白,有些事,不是我努力就能改变的。与其在痛苦中挣扎,不如学会释怀。
如今,我有了自己的小家,有了爱我的丈夫和可爱的女儿。这里才是我的避风港,是我真正的归宿。虽然和父母的关系不再像从前那样亲密,但我依然会尽到自己的责任,只是不再强求那份不属于我的亲情。
夜深了,手术室的红灯终于熄灭。医生说手术很成功,我悬着的心终于落了地。走出医院,寒风扑面而来,我裹紧了外套,朝着家的方向走去。那里,有一盏灯为我而亮,有一个人在等我回家。
或许,这就是生活。它教会我们成长,也让我们懂得取舍。有些东西,注定无法强求;有些人,注定只能陪你走一段路。但只要心中有爱,有希望,就永远能找到属于自己的归处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