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叫李玉兰,今年72岁,是个典型的北方老太太,性子直、嘴硬心软。老伴三年前走了,儿子在外地工作,孙子孙女都大了,过年过节能见上一面就不错了。一个人住在老小区三楼,虽说还算硬朗,但年纪上来了,腿脚不利索,干点家务都得歇三回。
“妈,你再这么硬撑,我真得接你去广州了。”
“接我干啥?你媳妇能伺候我吃喝拉撒?我不拖你们后腿!”
这是我和儿子通话的常规结尾。他是真想孝顺,可儿媳是个利落人,话不多,情分也不深,我一想象住在他们家那点三室一厅里,跟个客人似的,心里就打鼓。
去年冬天那场雪后,我滑了一跤,左手肘摔青了,花了一个月才缓过劲来。那之后我动了请保姆的念头,儿子也松了口,说不管多少钱,只要我觉得合适,他都支持。
可没想到,最后请来的,不是个大妈,而是个男的。
那天,是家政公司介绍来的小周,年纪也不小,48岁,一米七多的个头,黑里透亮的皮肤,笑起来露一口白牙。我一看是个男的,心里直嘀咕。
“小周是退伍兵,干净利索,力气大,做饭洗澡搬东西都不在话下。我们好几个客户都点名要他。”中介拍着胸脯保证。
小周自己也说话不多,只笑笑:“阿姨,您不放心的话,咱试用三天,您看我行不行。”
我就这么稀里糊涂地点了头。
三天试用期里,我装作挑剔,鸡蛋炒太老了、拖地拖不干净、煤气没关紧,其实人家都干得挺到位。第四天我悄悄坐在屋里听见他跟中介打电话:“李阿姨其实挺讲理的,就是嘴硬,我不介意。”
听完这话,我心头一热,那天晚上吃饭时,我第一次主动跟他说:“你那红烧肉烧得挺好,下次多做点。”
小周来我家,开价7000一个月,不低,但值。早上六点他起床烧稀饭、包包子,下午陪我去菜市场,一手提三兜东西都不喘气。晚上给我洗脚,还捏腿按摩,一边说:“我妈以前就喜欢我这么捏,我手劲刚刚好。”
我一开始还别扭,后来反倒习惯了,心里想着:这小子,要是我亲儿子该多好。
我小病不断,春天容易咳嗽,夏天腿肿,冬天腰酸,小周每次都记得提醒我吃药,还跟我说中医怎么调理。“阿姨,我妈以前就是这毛病,老用热盐敷腿,试试?”他边说边把毛巾叠好给我敷上,我眼眶都湿了。
可生活也不是全无波澜。小区邻居刘嫂,哪壶不开提哪壶:“玉兰啊,你说你一个老太太,请个男的来家里住,合适吗?”
我笑笑没吭声,回家关上门,心却乱了。
第二天晚饭后我坐在阳台上发呆,小周洗完碗出来看我没动静,就递了一杯热水:“阿姨,有人说什么了吗?”
我愣了下,问他:“你……你不介意?”
他嘿嘿一笑:“介意啥?我妈去世得早,我一直想着多帮帮别人的妈。我干的是正经活,谁爱说谁说去。”
那一晚我睡得特别安稳。
日子就这么过着,小周待我比亲儿子还细。儿子打电话来问我:“妈,你现在一个月花七千,划算吗?”
我笑着说:“你给我七千一个月,我敢跟你说两句重话吗?我还得看你媳妇脸色。”
“那你就当我没问。”
“你早该当没问。”
有一次我感冒发烧,高烧不退,小周连夜背我下楼,送到医院,一路都不松手。医生说晚来两个小时可能引发肺炎,小周整整在医院陪我三天,没眨眼地守着。
护士问他是不是我亲儿子,他头也不抬:“差不多。”
我靠在病床上听着,眼泪一滴一滴落在枕头上。
今年春节,小周回了趟老家,我一个人在家过,冷清得很。过年那天他打视频电话给我,还给我看他老家的灶台,说:“阿姨,我家跟您家一样,都贴了红对联,香火也点上了。”
“你家里人没说你总照顾我这老太太,不结婚不好吗?”
他顿了顿,咧嘴笑:“缘分没到,我不急。您现在身体是我最放心不下的。”
我听着,心口又是热又酸。
现在,左邻右舍都改口了。刘嫂来串门,说:“哎哟,李姐,你这男保姆是真捡着了,比亲儿子还靠得住。”
我端着茶轻轻一笑:“人和人之间的情分,跟血缘真没多大关系。只要用心,陌生人也能成为家人。”
我72岁了,有人陪我说话,有人记得我爱吃的甜口,有人在我生病时守着我不睡觉。我花七千块一个月,换来的不是保姆,而是一个“儿子”。
说实话,这笔账,我觉得,我赚了。